6419次列车从通州西站始发开往承德站，全车只有三节车厢，车里冬冷夏热，设施老旧，230多公里要跑7个小时，怎么听都不是一趟足够舒适的车，但老百姓依然亲切地叫它“小慢车”，年年月月依靠它。沿途乡亲们坐着它去城里上学打工、卖货养家，几十年过去，小伙儿变成了爷爷，但京承线上的“小慢车”依然在路上。
“小慢车”京承走行几十载
秋日清晨有些微凉，6419次列车长邹国利和乘务组逐个检查好车门，茶炉陈水换开水，小慢车开门迎接旅客。
8点07分，6419次列车从通州西站出发开往承德站。毕先生轻装出行，目的地是六道河子站。上次在当地吃到的红薯干、酥梨都让他念念不忘。
毕先生:
“那红薯干颜色特别漂亮，上面像有一层油似的，红心儿的！酥梨个头儿大，特别酥，好吃极了！还有那个肉蘑，口感好的哟，哎呀说着就口舌生津！”
“小慢车”跑出老乡致富路
火车开进承德境内，过了鹰手营子、六道河子，车厢里慢慢热闹起来。列车员吕铁权入路32年，跑这趟线6年，尽管带着口罩，说起在南湾子上车的父子、73岁的巩大娘这些旅客里的老熟人，他还是笑弯了眼。
吕铁权：
“咱给旅客帮忙了，自然而然他就要跟你唠嗑了，一来二去呢也就成朋友了，他就跟你交了心了。去的时候他们挑着筐去，空筐回来。有时候我就问啊，‘李哥今天卖多少啊？’ ‘卖挺好，三百多块钱！’他高兴我们也高兴，他坐咱们这趟车把地里的收获变现了，挣着钱了，作为列车员心里也很有成就感。”
韩大爷就是远近闻名的“小慢车”“大筐队”的一员，坐这趟车30多年，挎筐带着自家农副产品去承德市卖，厚厚的车票就是生活越变越好的见证。
邹国利：
“大爷得有70多岁了，他一天一来一回两张票，这么多年把票都攒着。摞起来要按新华字典做参照的话，得有十几本字典那么厚了。大爷手里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纸签的那种车票，比我岁数都大了！这么多年看着他确实辛苦，也老了，但是前一阵子听他说，家里都买车了！”
6419次列车票价也极为便宜，通州西到承德全程票价只要15块5。多年来，车厢里桌椅没变，票价没变，人情味也没变。
列车员们也是旅客心中最靠谱的向导，通过他们的车上宣传，兴隆县六道河子大集、承德县新杖子大集已经成了不少旅客心中的网红打卡地。
邹国利：
“沿线地方也会跟我们车上沟通，帮忙宣传绿色有机农副产品、宣传乡村旅游。比如，我们会告诉旅客，六道河有一些民宿比较实惠，住宿100一晚，还管四顿饭，吃的都是地道的农家菜。不少去体验的旅客都反馈，的确不错。帮沿线地方宣传，能给他们带来游客，卖出产品，也是我们的举手之劳。”
六道河子所在的兴隆县，不仅靠着“小慢车”零售蔬果，还大力发展果品精深加工，延长售卖期，兴隆县扶贫办主任李学申说，这样一来果农全年都有的赚，不再只挣一季钱。
李学申：
“全县山楂、板栗果品产值达到25.9亿元，稳居全国县级首位，林果产业收入占农民人均纯收入都60%以上，直接带动脱贫人口33910人。为了解决贫困群众‘卖果难’‘增产不增收’问题，一方面我们推行‘订单购销、以帮代购、对口销售’的产品消费模式，以高于市场价收购贫困户的山楂、板栗。”
“同时，我们新建山楂等果品大型冷藏气调库6个、小型冷库17个。以前果子下树必须及时卖掉，集中售卖价格相对较低，现在冷链仓储能力提升到22万吨，果子下树进冷库保存，不着急买，随卖随取，价格稳定，现在存进冷库的山楂能卖到明年七八月份，正好赶上第二年秋收，这样就循环起来了。部分再精加工成果浆、罐头、果丹皮等产品，果农一年四季都有钱赚。2018年兴隆县顺利实现脱贫摘帽，到现在是88个村全部脱贫出列。”
“小慢车”与“大筐队”
今年疫情期间，6419次列车还停驶了近两个月，这可急坏了沿线老百姓。与6419/6420次列车共用一组车体的，还有一对套跑短线小慢车6433/6434次，从兴隆站开往承德站，全程101公里，走行2小时44分钟，全程票价只要六块五毛钱。这趟车到新杖子站、承德站的时间都在上午，售卖时间也能相对延长，所以也成了不怕辛苦的“大筐队”的补充选择。
早上7点16分，6433次列车从兴隆站开出。8点41分，列车到达南湾子站，“大筐队”上车了，车厢过道迅速被装满山楂、栗子、小鱼、蘑菇的大筐占满了。郑阿姨今天带了三筐梨和桃，预计能卖三百多块钱。今年五十三岁的她说，能有现在的生活就靠这趟小慢车。
郑阿姨：
“最起码我们自己产的这个水果，我们自己能卖出去是吧？路费也便宜，来回才几块钱，出行成本低，挣得相对不就多了嘛。我们闺女，一大一小，我都给供完大学了。就这一趟车，我卖多少年了，对我们有多大好处！”
这趟公益性绿皮小慢车途径13个站点，每站间隔最少只有六分钟，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。其中，新杖子镇农历逢三逢八有大集，“大筐队”的行李又多又沉，而停车时间却只有两分钟，新杖子站站长张红生想了一套办法。
张红生：
“新杖子站最高峰的时候有六七十人上下车，大筐队居多，每人都最少是两筐，多的三五筐。这趟车三节车厢沿线都是只开两个门，但针对新杖子站，开三到四个门，列车长把门。接车的时候，我们组织不带筐的先上车，再把大筐队分成4个组，每个组一部分人先空手上车，底下留一部分人递筐、倒筐，接力着把筐运上车。大筐不分彼我，先上车再分筐，我这趟车几乎没晚过点。”
“小慢车”带动贫困乡镇脱贫摘帽
跟着挎筐卖鱼的刘大娘一起在新杖子站下车，从车站出来走了几十米就到了新杖子大集。新鲜农副产品涌在面前，生活用品、农作用具也都一应俱全。
新杖子村市场协管员于锋说，大集为当地创收功不可没。
于锋：
“大集固定摊位有100多个，加上农民自己来摆摊的流动摊位，总共三四百个摊位。逢年逢过节，北京、天津、唐山城里人来赶集买土特产的更多。这一个集一天流动人口最低也得三万多人，逢年过节能达到七八万人，一次大集单日营业额能达到七八十万。”
新杖子镇所在的国家级贫困县承德县，近年来通过不断拓展果品销路，发展乡村旅游，去年正式退出贫困县序列，成了全国现代果品产业示范县、全国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示范县。承德县扶贫办副主任王景生表示：
王景生：
“承德县是燕山-太行山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扶持县，2019年承德县正式退出贫困县序列。截至目前，全县建档立卡系统内131个贫困村全部出列，仅剩129户311人未脱贫，但已均满足脱贫标准。依托产业就业从根本上脱贫致富，培育了穆勒四通、嘉沃苹果等龙头企业。还建设了8个乡镇级的物流配送中心，对40款农特产品进行了推介销售，拉动消费扶贫1700多万元。新杖子镇果品种类丰富，我们将果品和乡村旅游进一步结合，深度开发，从春季开花到秋季结果，都是旅游的好时节。”
承德市扶贫办综合科科长王常续介绍，截至去年底，承德市全境7个贫困县全都摘帽，936个贫困村全都出列。
王常续：
“全市贫困人口由2014年初的75万余人，减少到2019年底的4726人，贫困发生率由28.41%，下降到0.18%，截至今年6月底，所有剩余贫困人口也全都达到了脱贫条件。多年来绿皮小火车把承德大山里的优质农产品带到了北京、承德的城市餐桌上，我们充分依托北京大市场，承德市与北京市19家企业签订了消费扶贫协议，总采购额达到8.36亿元。”
大山里的小慢车不仅方便了交通，联络了情感，还帮沿线乡镇摘了贫困的帽子，鼓了老乡们的钱袋子。
记 者 | 李天一
编 辑 | 朱艳婷
主 编 | 程 艳
